我是一个非常不会讲话的人,从小到大,被我有意无意用言语伤害过的人不计其数。(在此我向她们郑重的道歉,虽然她们并不一定能看到)
其中最过分的一次是,我爸爸的一个朋友也是我的老师的儿子,他是我的初中同学,是一个性格木讷,老实本分的男孩子。
彼时我古灵精怪个性张扬,不太喜欢他。加上他的爸爸是我们老师,总会把我的情况告诉给我爸爸,我认为这样是被人监视,对此很是愤懑,便有意无意的欺负他。
那时候他的数学成绩不太好,数学老师也常常批评他,而且所有人大概都有这种错觉,就是老师的孩子成绩都很好。
在一次数学期中考试之后,他的成绩依旧不是很理想,又被数学老师点名批评了,我幸灾乐祸的去嘲讽他:别人都说老师的孩子特别聪明,你怎么那么笨呢。
他当场就生气不理我了,整个人一天都很沉默,我当时不以为然,没有觉得自己说话有多过分,后来被老爹训斥,才知道当时我说的那句话之后,他回家哭了很久。
被训了,我当然不服气,不悦他向家长告状,况且还为了这么小的事情而哭,愈发觉得他性子软弱不够男人。
本来既是同学,又是世交,我们甚至还有一个共同的好友,说起来我们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才对,但我们就是不对付,我常常出言不逊,他又比较笨拙,总是被我欺负,后来他就留了一级,我们不再是同学了,也不怎么来往了。
后来年纪再大一些,再见面时,彼此都颇为尴尬,我为年少轻狂的自己后悔不已,然而伤害已然造成,后悔已经枉然。
纵然我如今早已知错,再与朋友交谈,聊到兴起,我依然还是会犯往昔的错误,不小心说话误伤了人。为免自己重蹈覆辙,我时时警告自己少说话。
少说话也不一定有用,要会说话才行,直到有人推荐我看《非暴力沟通》,我才慢慢摸到沟通的大门,慢慢开始学会如何说话,但是,看书就会说话了吗?答案是不能。
今年大年初一,我们一家人出去爬山看桃花,南方的冬天虽说比较温暖,但早晚还是颇凉,我们一行人都穿着外套,大家有说有笑,在山间穿行,儿子嚷嚷着热,我一件一件的给他脱,到了半山腰,竟只剩下一件秋衣。
母上眼里出西施!在妈妈眼里儿子穿什么都好看,我忍不住夸儿子:“小孩子就是可爱,就算穿秋衣也可爱,如果换成我们,穿上秋衣在外面晃荡,得多恶心。”
原本的说笑声突然安静下来,我不解,一回头,看见娃他爸和堂弟,一人脱了外套搭在肩上,一人反手背在身后,穿的竟都是秋衣。
我扑哧一笑,赶紧给自己打圆场:哈哈,这下尴尬了!堂弟也哈哈一笑:就是就是,这就尴尬了。
虽说只是无心之语,别人也不会计较,一直放在心上,但是这种表达方式终究不妥,更何况我正在看《非暴力沟通》,正在学习卢森堡博士神奇而平和的非暴力沟通方式。
我们为什么要看书?为什么要学习?就是因为我们无时无刻都在犯着错误,有时候甚至我们学习了,也依然会犯错,所以我们就更加需要前辈大师们的指导督促了。
在《非暴力沟通》这本书里,卢森堡博士也讲了一个故事,让我深觉反复学习的重要性。
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在多伦多的一所戒毒中心上班的一个女子,我们暂且叫她艾米,有一天晚上 11 点多,一位吸过毒的男子走过来,要求给他一个房间休息,艾米告诉他,所有房间已经满了。
那位男子根本就不听艾米的解释,也不接受去其他的戒毒中心,一把就把她摔在地上,坐在她的胸部,用刀指着艾米的喉咙,失去理智的嚷嚷:“狗娘养的,不要对我撒谎,你一定有房间”。
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,但是幸运的是,艾米参加过卢森堡博士的非暴力沟通研讨班,所以在那个紧急的情况下,艾米记起了卢森堡博士的一句话:在一个生气的人面前,永远不要用“不过”、“可是”、“但是”之类的词语。
艾米深吸了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倾听那位吸毒男子的感受和需要。后来吸毒男子放开了艾米,并且把刀收了起来,艾米也帮他在另外一个戒毒中心找到了住处。
整个沟通的过程大概持续了 35 分钟,既惊心动魄又精彩绝伦,卢森堡博士夸奖艾米已经精通了非暴力沟通,甚至可以去做导师给别人讲解。
然而艾米却依然参加了下一期的非暴力沟通研讨班,因为在事发的第二天晚上,艾米跟妈妈聊起这段经历的时候,妈妈非常担心,要求她立即换一份工作,艾米马上用了“可是”这个词来为自己辩解,母女俩不欢而散。
艾米能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极端的情况下运用非暴力沟通,却不能在日常生活中好好跟妈妈聊天,由此可见,我们跟家人沟通才是最困难的。
我们谁都不想对家人发脾气,我们都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家里人,但事实上,这真的非常困难。
在家人面前,我们最放松,也最坦诚,我们期待家人能理解,所以掏心掏肺,什么话都说,同时也因为这份期待,在得不到理解和支持时,我们会暴跳如雷。
但是家人并不是应该理所当然的承受我们的乱发脾气,不得不承认,我们都会犯错,但是我们也都有改正错误的心,如同艾米一样,会为不能好好跟母亲说话而沮丧,也会知道改变,继续学习非暴力沟通,以期达到与父母的和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