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三月，细雨潇霏。对面山上一片蓊郁的相思树林姿态婆娑，墨绿如黛。山脚几株杂树，青葱翠绿，娇艳欲滴。几座平房，粉墙灰瓦，参差错落，青烟袅袅，弥漫林中。房前坪地，一抹抹新黄，鲜嫩如酥。倏地，草地上飘过一个小姑娘，翻动着手中撑开的红伞，宛如一只红蝴蝶在绿野中翩跹而过。嗬，好清新可意、好优美如诗一幅风景。——这已是多年前在榕城校园时展现于眼前的一道风景。那会儿，倚窗独坐，兀然抬头，悠然见之，好不赞叹。 秋原静寂，地僻山荒。道旁孤伶伶的一座房舍。空旷的厅堂中，一个少妇坐在矮凳上，斜侧着身子，意态娴静、安详。她偎着襁褓中的婴儿，轻轻地拍着，柔柔地哼着……哟，好宁静悠远，好怡然自得的一种景观。——这又是些许年前回家途中映入眼帘的一道风景。彼时，匆匆忙忙地赶路，加之日常俗务的纷扰，早已神情疲惫。偶然间，回头一望，悠然见之，好不欣羡。 曾经登葛岭，攀方广岩。那水墨氤氲，那雾失楼台，那雾裹云绕，真真的让我自觉得有如羽化登仙，浑浑然飘飘然，好不舒爽。也总常常为平常路途中所见的黄土壁、绿树、蓝天的组合而惊叹不已，继而玄思遐想：黄＋蓝＝绿！这是调色板上色彩调和的起码常识吧。而大自然的色彩的组合却与之如此暗合！这难道仅仅只是互不相关的偶然巧合？抑或是另有某种潜在机缘？我无法参透，却能让思想的野马在苦思冥想中尽情驰骋，并且得到一份快意。 曾经落座于氛围清雅的音乐茶座里，欣赏贺绿汀《牧童短笛》的钢琴演奏曲，那淳朴、那清新、那田园牧歌式的乐音，让我魂归故里，恬然自适，好不惬意。也总常常混迹在尘间市廛里为有那嘈杂那喧嚣而感到踏实：我们毕竟不是生活于不切实际的美妙的幻想的国度中。我们因了两脚着地，才拥有真实的感觉。这是我们应该感到幸运的。而尘世的喧嚣与纷扰，这也是生活的本真。我们不必逃避烦扰，却能在静心体验中平息浮躁，让自我的心灵在平淡与寻常中得到一丝慰藉得到一份欣喜。 “美是生活。”我一直铭记着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的这一句话。许多年来，在生活中我学会了欣赏。在名川大山里，我找寻到秀丽；在高雅浪漫中，我体会出情趣。在平常事物里，我更发现了美丽；在日常琐碎中，我更体味到永恒。我无须由相机摄取，却能够用心灵采撷。然后，把它珍藏在记忆的相册里；并且，不时地又取出把玩品味……

（作者曾金华，本文曾刊载于《青年博览》1997 年第 9 期）

（收入《福建师大百年文学大系》（散文卷），2007）